“……这两个人的合作就没有牢固过，”林海不知道如何面对方玲语的刻薄，干脆假装没听见那显而易见的一声笑，将话题继续下去道“兴许有一天，他们的联盟面临瓦解，其中一方会选择来寻求我们的庇护。”

“这叫什么道理？”方玲语依旧是尖酸刻薄的语气，缓慢地活动着自己残废了的那条手臂，看着义肢缓缓收拢又松开。

“他们犯法的时候跟我们对立，要死了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受我们庇护的普通民众。”

这的确有些荒谬，林海想。

但是世界上还有一个因此而诞生的职业，叫律师。

律师总是让他们感到头疼。

那些能言善辩的人同时还是法庭上优秀的魔术师，总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变出警方闻所未闻的证据，来还他们当事人一个清白。

或许陈齐不是干这种事的行家，但陆家那几个恐怕没有人是吃素的。

如果到了那时候，他们来向局里的人寻求庇护，愿意跟局里的人联手将多出来的那一方扳倒，那反倒是给局里的人行了个方便。

“你是不是又在期待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了？”方玲语感觉今天的林海格外沉默。

她有种直觉，这种沉默并不是林海没有话说，而是有重要的事他得隐瞒，所以只能捡无关痛痒的话来说。

方玲语最近自顾不暇，对案子的进展没有过往的热血也没有过往那么关心了。

因此，林海对于她的反问依旧是没说什么话，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。

“既然你是来帮乔楚浩照顾我的，那么在他回来之前，你来扶着我走动吧。”

方玲语带上口罩和墨镜，尽量将自己的脸遮了个全乎，又拨散了半长不长的头发，这才对林海说道。

说完，不等她起身，林海便走到了窗边，单手扶着她那已经接上义肢的手。

方玲语原本的手常年都是滚烫的，就算是寒冬腊月里也是烫的。

这一点林海稍微还有点印象，因为他在过去的日子里，唯一一次和方玲语有接触，就是去二队交给了她一份重要的材料。

那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，局里停电了，暖气和空调全面罢工，房间里冷得像冰窖。

方玲语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，根本没来得及和林海说任何一句话，单手接过了那份文件。

也是因此，林海碰到过她的手一次。

和那时候比不同，现在林海扶着的方玲语的新手，已经和那只陪伴了方玲语二十来个年头的手完全不一样了。

“现在的科技真是……”林海感叹着，恍然感觉自己扶着的并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人形的别的什么东西。

方玲语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，不禁又是一声冷笑。

她现在起身非常困难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林海最好是托着她那只好的手扶她走路。

刚安上去的义肢让人非常不适应。

除开训练抓握的时间外，方玲语尽量减少动自己残手的次数，想让这差点将她害死的义肢跟自己的身体多点时间好好相处。

“……行了！”

突然，方玲语发出一声呵斥道。

她算是看明白了，林海压根不会照顾人，也没有太多的同理心，是个再差劲不过的陪护。

为了让自己少吃点苦头，她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将林海的手拍开，自己单着一条腿，拖着另一条和她的身体还不是很熟悉的腿，一点点开始围着病房转圈。

“我还是自己来吧，”方玲语垂着头，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道。